ChatGPT三周岁生日的“Code Red” - AI王座的轮回

发表于 2025-12-03 分类于 AI

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

2022年12月，当ChatGPT横空出世时，Google内部拉响了”Code Red”警报。这个搜索巨头突然意识到，一个成立仅七年的初创公司可能正在颠覆它赖以生存的核心业务。Sundar Pichai紧急召集各部门负责人，要求全力应对这个前所未有的威胁。

三年后的2025年，历史完成了一个完美的轮回 - 这次轮到Sam Altman向OpenAI全体员工发出”Code Red”备忘录。就在ChatGPT即将迎来三周岁生日之际，这位曾经的挑战者如今感受到了当年Google同样的紧迫感：被追赶，甚至可能被超越。

这个历史的镜像揭示了AI竞争的残酷：在这个领域，三年就足以让攻守易位，让王者变成焦虑者。

什么是”Code Red”？

在OpenAI的内部文化中，存在着三级警报系统：黄色、橙色和红色，分别对应不同级别的紧急程度。值得注意的是，在此次宣布”Code Red”之前，OpenAI已经启动过”Code Orange”来应对ChatGPT的改进问题。而现在升级到最高级别的红色警戒,意味着Altman认为当前的竞争态势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。

根据《华尔街日报》和《The Information》的报道，Altman在备忘录中明确要求团队全力聚焦于改善ChatGPT的”日常使用体验”，包括提升个性化功能、加快响应速度、提高可靠性，以及扩展问答能力的广度。为了集中资源，OpenAI决定推迟多个原本已经公布的计划，包括广告整合、AI购物助手、以及备受期待的个人助理产品ChatGPT Pulse。

Google Gemini 3：改变游戏规则的对手

那么，是什么让OpenAI如此紧张？答案是Google上个月发布的Gemini 3。

在我的个人使用体验中，Gemini最近的表现确实令人印象深刻，从最近的数据表现来看甚至可以说是势不可挡。Gemini 3 Pro在多项行业基准测试中超越了OpenAI的GPT系列和Anthropic的Claude系列，首次从技术能力上夺得了AI模型的”智商第一”宝座。而且也从用户层面获得了大量好评，例如Salesforce CEO Marc Benioff在试用后公开表示：”我用了ChatGPT三年，但在Gemini 3上体验了两小时后，我不打算回去了。这个飞跃太疯狂了。”连Altman本人也在X平台上祝贺Google，承认Gemini 3 Pro”看起来是一个很棒的模型”。

真正的杀手锏：Nano Banana Pro

然而，从产品竞争的角度来看，对用户增长贡献更大的其实不是Gemini 3 Pro这个”大脑”，而是Nano Banana Pro这款图像生成工具。

自从8月份推出Nano Banana后，Google的AI用户基数从7月的4.5亿快速增长到10月的6.5亿，短短三个月增长了超过40%。下图这张Gemini app的下载增长曲线也很能说明问题：

这背后的逻辑其实很简单：普通用户更容易被图像生成这类直观的能力所吸引，尤其是在移动端。回顾过去几年移动端流行的AI工具，很大一部分都是图片处理类应用，从美图秀秀到各种AI换脸、AI特效应用，这证明了视觉内容对大众用户的天然吸引力。例如下面我测试的这个利用Nano Banana Pro能力用任意风格为任意主题生成ppt：

而Nano Banana Pro从技术层面上可以说是断崖式领先。它带来的不仅仅是更好的图片质量，更重要的是实现了从”被动生成”到”主动推理”的范式转变。传统的图像生成模型本质上是”看到提示词就生成”，而Nano Banana Pro则是”先理解、再思考、最后精确执行”。它深度融合了Gemini 3 Pro的世界知识、物理推理能力和多语言理解，配合工作室级的创意控制工具，使AI图像生成从”有趣的玩具”真正升级成为专业级的生产工具。这种质的飞跃，是当前其他对手的产品难以匹敌的。

具体可以参考我之前写过的这个案例介绍

最强AI P图模型正式上市 – Google今年是“杀疯了”

产品功能的全面追赶

让OpenAI更加焦虑的是，Google不仅在模型能力上实现了超越，在产品功能上也在快速追平。最近，Gemini补上了memory（记忆）能力，虽然在完善程度上可能还不如ChatGPT，但已经填补了一个关键短板。而且，据消息称，Google即将推出我期待已久的Project（项目）功能。

当一个产品既有顶尖的底层模型，又有吸引普通用户的杀手级功能，还在不断完善基础产品体验时，它就成为真正的威胁。

OpenAI的困境：技术、产品和财务的三重压力

OpenAI当前面临的不仅是技术竞争的压力，更是一个系统性的挑战。

从技术层面看，OpenAI在8月发布的GPT-5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。用户抱怨它的语气更加冷淡，在回答简单的数学和地理问题时出现困难。虽然OpenAI在上个月对模型进行了升级，使其更加”温暖”并更好地遵循用户指令，但这种亡羊补牢式的调整显然不足以重夺领先优势。

从产品层面看，ChatGPT虽然仍然拥有超过8亿的周活跃用户，但用户体验的改进速度显然赶不上竞争对手。ChatGPT的负责人Nick Turley在X上宣称ChatGPT是”全球第一AI助手”，并表示ChatGPT”占据了大约10%的搜索活动”（尽管这个数据的具体含义并不明确）。但这些自我标榜在Gemini的强劲增长面前显得有些不够看。

从财务层面看，OpenAI的处境更加艰难。公司仍未实现盈利，必须以接近持续的节奏进行融资才能维持运营。根据OpenAI自己的财务预测，公司需要在2030年将收入增长到约2000亿美元才能实现盈利。相比之下，Google可以用现有收入来支持AI研发，而OpenAI的主要创业公司竞争对手Anthropic的支出也更加保守。

更糟糕的是，OpenAI已经承诺未来在数据中心建设上投入数千亿美元。在这种情况下，关于将这些投资转化为有意义收入的时间表的担忧，在最近几周引发了股市的震荡。虽然公司仍是私有的（首席财务官Sarah Friar在11月的一次活动中表示IPO并非近期目标），但其命运与Nvidia、Microsoft和Oracle等公司紧密相连。

两次”Code Red”：攻守易位的三年

当我们将2022年和2025年的两次”Code Red”放在一起对比时，会发现一些耐人寻味的相似点和差异。

2022年12月：Google的危机

当时的Google拥有一切优势：全球最大的搜索引擎、数十亿用户、充沛的现金流、顶尖的AI研究团队（Google Brain和DeepMind）。但ChatGPT的出现让这个科技巨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。问题不在于技术能力，Google其实早就拥有类似甚至更先进的技术，而在于产品化和市场策略。Google过于谨慎，担心AI聊天机器人会侵蚀其利润丰厚的搜索广告业务，因此迟迟不敢大规模推出类似产品。

OpenAI则没有这样的包袱。作为一个初创公司，它可以毫无顾忌地将最新技术推向市场，用免费的服务迅速积累用户。ChatGPT在推出后的五天内就获得了100万用户，两个月内突破1亿用户，创造了互联网历史上最快的用户增长记录。

2025年：OpenAI的焦虑

三年后，角色完全互换。现在的OpenAI拥有庞大的用户基数（超过8亿周活跃用户）、先发优势、品牌认知度，以及在AI领域的话语权。但Google通过Gemini 3的发布证明，技术优势可以被快速追赶甚至超越。

更关键的是，Google学会了OpenAI的打法。它不再过度谨慎，而是大胆地将Nano Banana Pro这样的创新工具推向市场，用实实在在的用户增长（三个月增加2亿月活用户）证明了激进策略的有效性。同时，Google还保有OpenAI所没有的优势：不需要为生存而进行持续融资，可以用现有收入支持长期的研发投入。

本质差异：生存压力

两次”Code Red”最大的不同在于压力的性质。2022年的Google面对的是战略威胁 - 如何在新的AI时代保持领先地位。而2025年的OpenAI面对的是生存威胁 - 如何在激烈竞争中维持增长，如何将数千亿美元的投资转化为收入，如何在2030年实现盈利。

Google当年可以调动巨大的资源来应对挑战，并且有足够的时间和资本来试错。OpenAI现在却必须在保持创新的同时确保每一步都精准有效，因为它没有太多犯错的余地。

这就是为什么Altman不仅宣布”Code Red”，还要推迟广告、购物助手、Pulse等多个项目。这不是战略选择，而是生存必需。集中所有资源保住核心产品，是当前唯一正确的选择。

战略调整：回归本质

面对这些压力，Altman的”Code Red”策略本质上是一次战略收缩和聚焦。推迟广告、AI购物工具和Pulse助手等项目，表明OpenAI意识到在多条战线上作战是不明智的。当前的首要任务是巩固ChatGPT的核心体验，确保在用户日常使用中不输给Gemini。

Altman在备忘录中提到，OpenAI计划在下周发布一个新的推理模型，该模型将领先于Google最新的Gemini模型。这或许能在技术层面重新夺回一些话语权。但技术优势如果不能转化为产品优势，最终还是会失去用户。

从备忘录的内容来看，OpenAI正在采取一些具体措施：鼓励团队之间的临时调动，确保资源向ChatGPT改进倾斜；为负责改善ChatGPT的团队设立每日会议机制，提高决策和执行速度。这些都是典型的”战时状态”管理方式。

AI王座上没有永远的王者

从2022年到2025年，从Google的”Code Red”到OpenAI的”Code Red”，这个三年的轮回给我们上了深刻的一课：在AI领域，没有任何优势是永久的。

三年前，没有人会想到ChatGPT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撼动Google这个科技巨头。那时的OpenAI只是一个研发实验室，而Google是拥有数十亿用户和无限资源的帝国。但OpenAI凭借敏捷的产品策略和勇于冒险的文化，在AI应用化的道路上抢占了先机。

三年后，同样没有多少人预料到Google能够如此快速地反击。Gemini 3 Pro在技术上的超越，Nano Banana Pro在用户增长上的成功，以及产品功能的全面追赶，都证明了即使是看似坚不可摧的领先地位，也可能在短时间内被瓦解。

速度决定生死

这两次”Code Red”都揭示了同一个真相：在AI时代，变化的速度是前所未有的。三年时间，足以让一个初创公司成长为行业领导者，也足以让一个领导者感受到被超越的危机。这种速度压力不仅来自技术的快速迭代，更来自用户期待的不断升级和竞争对手的持续创新。

Google用了三年时间来理解这个教训，现在轮到OpenAI来证明自己能否适应这种新常态。不同的是，OpenAI没有Google那样深厚的资源和稳定的现金流作为缓冲，这让它的处境更加艰难，但也可能激发出更强的求生欲和创新力。

谁会是下一个挑战者？

更值得思考的是：如果三年就能完成一次攻守易位，那么下一个三年会发生什么？会是Anthropic凭借Claude的企业市场优势逆袭？会是某个我们还不知道的初创公司带来新的范式转变？还是OpenAI能够守住江山，证明先发优势在某些时候确实能转化为持久优势？

从2022年Google的”Code Red”到2025年OpenAI的”Code Red”，这个轮回告诉我们：在AI领域，警钟永远为所有人而鸣。今天的挑战者可能是明天的被挑战者，今天的焦虑者可能曾经是让别人焦虑的人。

用户是最大的赢家

对于我们这些使用者来说，这种残酷的竞争却是最大的福音。正是因为Google感受到了ChatGPT的威胁，才有了Gemini的全力投入；正是因为OpenAI感受到了Gemini的压力，才有了”Code Red”对产品体验的极致追求。每一次”Code Red”，都意味着更好的产品、更快的创新、更多的选择。

ChatGPT的三周岁生日注定不会平静，但这种不平静正是AI快速进步的动力源泉。三年前的”Code Red”催生了Gemini，今天的”Code Red”又会带来什么？